赋予过去 | 仏英

送给透明@Svafa 的生日礼物,恭喜成年。







致弗朗西斯,




弗朗西斯,你好,我是亚瑟。



亚瑟·柯克兰,我希望在你看到这个名字时不要急于将他撕碎并丢进垃圾桶,要知道我花了很多心思写下写封信,又用光了毕生勇气寄出。我在邮筒附近徘徊的时间过于长久,不亚于一个冬季,路口的法桐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来接纳遥远而来的风雪,风吹得我几乎拿不稳手里的信封,街角新开了一家甜品店,玻璃窗上装饰了漂亮的星星图案,我去过一次,那还保留着上一个花店姑娘留下的风铃,还有你赞美过的铁蔷薇花架,只是柜台和墙壁都被换成了亮橙色,很醒目,但看久了不免觉得眼睛聒噪。




你走的时候留下这个地址,说要去旅行,大约一两年会回去,如果要联系可以试试,如果你那时候还没有穷到卖房子的地步的话,你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,像周末约会一样随意自然,然后我听见你说了再见,接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我靠在墙壁上听见外面彻底没了声响才起身出去,一眼看见鞋柜上你留下的钥匙,上面的铜制艾菲尔铁搭的边角已经磨得发亮,压在一张对折过的白纸上。我把你没能带走东西统统打包丢进了地下室,衣服,书籍,还有那串无辜的钥匙,噢,还有你最喜欢的水杯也没能幸免,做完这一切后我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,很苦很苦,打开柜子找方糖的时候又想起这是你买的,硬生生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光了,然后对着马桶不停地呕吐,但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。




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,从我们开始接触,你就没停止过为我的事情头疼。从小我便不讨人喜欢,我的父母,兄弟,同学,无一不对我的性格颇有微词,他们说我孤僻,不善言辞,独来独往,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从不会对人敞开心扉。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对我有过这种看法,但我得说,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看法带来的刻意疏远,也许我该谢谢你,谢谢你给亚瑟·柯克兰二十几年的灰色生活注入了一个美妙绝伦的梦,直到你离开,我仍旧可以继续做梦。





那天我路过花店时心血来潮想买一束玫瑰给自己,遇上了同样来挑选花束的你,但很抱歉的是我把你错认成了店员,毕竟我并不经常光顾这里,即使我无数次从门口经过。你把手里的一大束花递给我,告诉我说我是今天最幸运的一位客人,送给我。我犹豫了一下,接过后说了声谢谢,陌生人的好意让我不知所措,离开时我只来得及瞥一眼你的深灰色风衣外套。我很少接受别人的善意,这大约是第一次。




几天后我在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后看到了你,不得不说我有些惊讶,你还穿着那件风衣,只是里面换成了浅色衬衣,头发松松的扎在脑后。你看上去也挺惊喜的,简单介绍自己后表明了来意,噢,我已经忘记自己几个星期前发布到网站上的合租消息了。空房间没有打扫,你也没表现出介意,反而对阳台上我零星丢下几颗种子而长起来的几株植物大加赞叹,最后欢欢喜喜地交了订金第二天就开始陆续搬东西过来。你走后我看着长势还算不错的植物,我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,如果你当天的到访,过不了几日我就会像清理杂草一样拔掉他们,我甚至不在乎他们会不会开花。




世界在你眼中是什么模样,我贫瘠的思维方式永远也描绘不出来。我眼中的杂草会在你的呵护下吐露芬芳;当我们盯着屏幕里不停变化表情的演员时,你说爱情多么伟大;你见惯我长年不变的西装三件套,半认真半开玩笑地提议我尝试一下亮色休闲装。我的生活变得一团“糟”,但有那么几次,当我看着你心情不错地在厨房准备晚餐时,我觉得自己第二天可以去商场试试新款的套头衫,当然,只是试试,我反复对自己说。




相处久了我才知道那束花的由来,“因为那些花很适合衬托你的眼睛。”我必须说,弗朗西斯,你赢了,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。




但我不能,也不会表现出来。你知道的,我就是这样,永远学不会正确表达内心。我甚至害怕有些事情一说出口就大大超过我的预期,然后变得不受控制,最后一头撞进最坏的结局。你会原谅我的,对吗?直到你走了我也没真正对你说过我爱你。




在了解到你的社交广泛程度之后我更是加深了这种想法,我对陌生人的抵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。十几岁时我曾被父母送去接受心理治疗,我对你隐瞒了许多,潜意识里,我不想给你再留下负面印象。但又时常控制不住自己,夜里我会猛然惊醒。有时是噩梦,更多是单纯的突然醒来,然后面对窗外的黑暗再也无法安然入睡。你没住进来之前我会一个人坐在阳台喝酒,随便什么,冰箱里有就喝点,醉了就披着毯子睡倒在地上,有时候我会想,也许有一天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。




我感到抱歉的是你去参加派对的那天晚上,凌晨三点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在外面留宿,被失眠折磨到筋疲力竭的情况下我拎起一瓶酒灌进了自己的胃,胃部随之而来一阵疼痛,我才记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。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是胃痛还是空腹下酒精的作用,总之,当我意识恢复一些,勉强能对你的声音做出回应时,我已经躺在地板上,胳膊应该是磕到了,我试着坐起来被你一顿气急败坏的话骂了回去。就这样,我彻底毁了你派对后带姑娘回来过夜的计划,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在医院,你坐在陪护椅上歪着头打瞌睡,身上还是前一晚出去时的装扮。我想叫你回去休息,我还是不适应这样的画面,一开口喉咙里全是酒精的味道,咳嗽声惊醒了你,你一边安抚我一边递水过来,我看着你的眼睛,我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一些东西。




我们的关系多少发生了变化,对于当时我模糊的回应我道歉,也许对你来说那算不上什么回应,只是一种不拒绝的推脱。




我从未体会过爱情的心跳,从前也有不少美丽的女士对我抛出暗示,我的外表给我骗取了别人青睐的资本,但很可惜我的内心依旧没学会如何回应这些“爱意”。如果我有过几次,哪怕只有一次恋爱的经验,我想或许我会更好地处理我和你的关系,而不是像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,不听不问,就以为危险不存在。




我很抱歉避开了你的吻,以至于后来再也没勇气直视你的眼睛。我无法向你坦然我的内心世界,他时刻告诉我我配不上任何美好的人,无论是可爱的小姐们,还是完美的你。我也不配拥有完整的感情,因为我的不会回应会消磨掉每一份关心。我总是习惯接受,对亲近的人索取,旁人都以为我对人对事冷淡毫无反应,但事实往往没人知道,也不会有人知道。




最后我甚至有些庆幸我的态度,在你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告诉自己,看吧,接受吧,这就是你的命运,不会有人拯救你的,你只配一个人活着,一个人死去,你的生命中只有匆匆而过的旅人,不会有救赎者。甚至,在我下笔之前我还是没有放弃这样的想法,阳台上的花已经开了又败了好几回,我从地下室找回了从前属于你的钥匙,要是你还记得我,我是说,也许,我爱你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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